陈丹青1953年生于上海,1970年至1978年辗转赣南与苏北插队落户,并自习绘画。1978年他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文革后首届研究生班。1980年毕业后留校任教,留任油画系第一工作室。早在1980年,陈丹青便以油画《西藏组画》蜚声海内外,成为中国油画界的巅峰人物。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进城之二》
“西藏组画”被公认为文革后划时代的现实主义经典油画作品,在美术界及文艺界引起很大轰动,持续获得广泛的关注、评论、研究与影响。《西藏组画》对当时长期盛行并严重教条化的主题性创作模式发生冲击,被认为是中国写实油画自前苏联影响转向溯源欧洲传统的转折点。而他对写实能力的熟练把握,以及对欧洲古典油画语言的深刻理解,令沉醉于油画传统手法的观众佩服不已。
二十多年来,陈丹青和他的《西藏组画》一直是被关注的焦点。很难再有另外一幅油画作品能够在艺术价值与社会价值上与之等量齐观并且持续地发生影响。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进城之一》
《西藏组画》共七幅,分别是《母与子》、《牧羊人》、《朝圣》、《进城之一》、《进城之二》、《洗头》和《康巴汉子》,1979至1980年间完成于拉萨。它放弃了当时流行的强调主题性和思想性的做法,以写生般的直接和果断,描绘了藏民的日常生活片段。
七幅画作幅面均在平米之内,这是对文革以来创作“大场面、大画面”的一次矫正。这样的尺寸也自然地避免了泛英雄主义、革命主义的壮阔激烈,使得日常生活的呈现可亲可信。画面中人物形象似乎是信手拈来,无论是朝圣的信众,憩息哺乳的母子,都如同目击般真实自然。其中《牧羊人》一画对拥吻的情侣的描绘尤为大胆直白。生理的激情取代了革命的激情,男人仅露背影,强悍有力,女人的动作笨拙僵硬,看似不和谐的种种元素却赋予整幅画面全然不同的美感。既无关于文革时的诸般教条,在西方美术史中亦难有类似的作品可资印证。文革创作中被极力回避的爱情主题首次出现在画布之上,并且如此直露、毫不回避,毫不修饰。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康巴汉子》
以藏民的日常作为作品的对象或许也是这个转换如此轻易的一个不可避免的客观因素。与当时内地社会情形相较,拉萨的藏民生活无疑是脱离常态的。非常态的对象使得语言的转换自然清新,又恰如其分。西藏特殊的地域性,游离于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生存状态,为陈丹青运用就当时而言全新的绘画语言提供了绝好的生活蓝本。
《西藏组画》的创作背景
在陈丹青毕业论文《我的七张画中》,他谈及创作的构思过程,可知欧洲油画对其影响之深。直接的肇因则要归结到1978年来华的法国乡村绘画大展。
绘画的动机可以是一念之间。乡村绘画大展于陈丹青是一个契机,算得上是《西藏组画》的引子。然而两相比较,撇开技术上的借鉴,《西藏组画》的文化意义远远超越了法国乡村绘画的影响。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牧羊人》
《西藏组画》源自于对法国乡村绘画的的朴素误读。中国不是法国,后文革时代与后启蒙时代也难于比拟。《西藏组画》所继承的法国乡村绘画中的人文精神,在80年代早期格外触目。这种错位,恰好凸现了《西藏组画》的文化意义。
《西藏组画》的影响
《西藏组画》对绘画和非绘画领域的影响同样意义深远。从绘画的角度来看,《西藏组画》直接引领了国内向欧洲正统油画溯源的风气,大幅度地超越了苏俄的油画技法及单一美学。
另一后果则是80年代中后期乡土题材绘画及少数民族题材绘画的风行至于滥觞。这些绘画作品之中承接《西藏组画》内在意旨的并不多见,不过是顺延了主题绘画的思路,以另一种面貌出现。也就是说,在绘画领域,陈丹青《西藏组画》的思路缺乏真正的继承者。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母与子》
另一后果则是80年代中后期乡土题材绘画及少数民族题材绘画的风行至于滥觞。这些绘画作品之中承接《西藏组画》内在意旨的并不多见,不过是顺延了主题绘画的思路,以另一种面貌出现。也就是说,在绘画领域,陈丹青《西藏组画》的思路缺乏真正的继承者。
《西藏组画》并非单纯地追求笔墨的快感和画面本身的构成,因此不仅仅在绘画领域中发生影响。《西藏组画》中体现出来的反矫饰的真实态度,秉持了现实主义的一贯标准,在事实上为其后国内85新潮以及现代艺术运动埋下了伏笔。这是《西藏组画》更为重要的意义所在。在非绘画领域中反倒容易窥见《西藏组画》蕴含的人文精神。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洗头》
作为当时新绘画的代表,《西藏组画》与同期的新文学、稍晚的第五代导演的新电影,构成了80年代最为重要的文化图景。而《西藏组画》则因绘画的直观与平易成为最先发生影响的文艺作品之一。《西藏组画》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意识形态中脱身而出,在美术及诸多文艺领域得到广泛有效的回应。
这样的影响需退到稍远处方能看清。因为它并不提供技术的方向,也不提供可资借鉴的题材,《西藏组画》的出现仅仅提出了一种可能性——突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可能性。但这在80年代已经是难能可贵。其后的85新潮脱离架上,它的引子仍然是《西藏组画》,只是寻求了更为直接有效的表达方式,在《西藏组画》的前提下走得更远。
陈丹青《西藏组画》之《朝圣》
陈丹青《西藏组画》难于被赋予一个准确历史位置。这恰是《西藏组画》的可贵之处,也是《西藏组画》直到今天仍然可以成为一个命题的重要前提。美术史中重要的作品的意义,便在于它的生命力不限于一时。客观地、开放地将作品重新交给观众,在时空转换后造成的距离感中寻求新的可能性,触及、衍发新的论题,这也是《西藏组画》尚待发掘的巨大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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